舟曲批量无安评小水电被斥“不要命”

　当地地震环保部门反对无效 地质学家斥为“不要命”

　　甘肃舟曲县审批立项的水电站有68座，只有一座通过安评并到地震局登记注册，这被地质学家斥为“不要命”。当地地震环保部门反对无效，招商局帮助无证水电站上马，水电开发给舟曲地方财政带来一年两千万元左右的税收。

　　现状

　　无证上马小水电太冒险

　　日前，有新闻报料称，刚发生特大泥石流灾害一年的舟曲正在建设许多水电站，这些水电站既无环评审批，也没有做地质灾害的审核。记者来到中国地震局地质研究所，向有关专家询问这些水电站可能会对舟曲的地质结构带来怎样的影响。

　　两位年过八旬的老地质学家徐道一和孙文鹏正为此忧心忡忡。他们说，他们偶然得知去年发生特大泥石流的甘肃舟曲，正加快上马水电站项目，目前全县审批立项的水电站已经有68座，而舟曲所在的整个白龙江流域，水电站项目已经超过了1000座。

　　徐道一了解到，舟曲泥石流导致41个在建、已建水电站工程合计扰动地表面积达322.83平方公里，弃渣达3834.8万里立方米。这些工程与弃渣既破坏了河岸山体的稳定，巨大的石块又容易在狭窄河道中形成“自然坝”造成堰塞湖。

　　徐道一说，他们不反对建水电站，主要反对在地质构造不稳定，地形很复杂的地区建、在这样的地区，有可能造成很大灾害。在他看来，地形上的急变和反差，以及气候条件，使包括白龙江流域在内的西部地区水能资源富集。但也正是由于地壳结构和地质构造的极不稳定，水电开发也伴随着引发泥石流等高地质灾害的风险。这个看法，得到了孙文鹏的支持。

　　孙文鹏一听水电站变成这个样子，就义愤填膺，说简直是不要命了，太冒险了。

　　调查

　　白龙江断流水电站首尾相连

　　作为嘉陵江上游的最大河流，白龙江经四川、甘肃，再从四川昭化县注入嘉陵江。沿江而行，越过迭部县城后，奔腾的江水突然慢下来，江面上有一座拦水坝，江水顺着大坝流进了一旁的水渠。而大坝这一侧的白龙江河道，因为水流被截断，几近干涸，河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沿江继续前行，发现有近10公里的河道完全断流。

　　在当地做出租生意的赛囊师傅称，白龙江大部分都是干着的，水都进了电站了。赛囊师傅称，大坝是水电站的拦水坝，江水通过山里的隧道，流进下游水电站发电机组了。果然，在距离大坝10公里的地方，记者看到，江水从隧道中倾泻而下，完成发电功能后，再次被排进了白龙江。但600米外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拦河坝，汹涌的白龙江，再次变成了安静的水库，从一旁的水渠流进了隧道。再次被拦腰截断的白龙江，河道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赛囊说，这一带的水电站几乎是首尾相接，每出现一座拦河坝，白龙江就会有长达几公里到十几公里的断流。

　　在舟曲水利水务局，记者获悉，目前白龙江流域干支流水电站超过了1000座。这种水电站，装机容量不大，上游建有水坝，下游建有发电机组，水坝将水拦截后，通过人工渠道注入发电机组，利用落差发电。

　　舟曲水利水务局的孔经理介绍说，水电站全是水洞式，通过打洞子，两级电站有12公里多远。这么长，是为了让水头高一点，落差高一点，水头越高，发电量越大。

　　一座座水电站把白龙江拦腰切成了一段又一段。虽然正值丰水期，但是除了几座水电站放了少量的水之外，其他大部分水坝滴水不漏，把江水都引向了水电站的水渠。大面积河段的白龙江出现断流，河床只能这样裸露着。

　　影响

　　泥石流频发土壤流失种树难

　　沿省道313线进入舟曲地界，沿途有十几处才发生泥石流。憨班乡的张家诚老人说，前一天晚上的一场大雨，引发泥石流并阻断了公路。村民们说，泥石流阻断公路、砸坏过路车、甚至冲毁田地，在这里都是很平常的事。不过，在老人们的印象中，以前的舟曲很少有泥石流。张家诚说，以前泥石流是很少很少的，现在泥石流这么大，跟现在建的坝子很有关系。老人说的坝子是指附近的几座水电站。

　　张家诚说，如今爆发泥石流的这几座荒山，曾经是连片的原始森林。但从上世纪80年代起，当地伐木伐得厉害，山上的原始森林都被砍光了。后来封山育林后，植被恢复了些，不过这几年，新建的水电站，把恢复的植被又破坏了。建电站的坏处就是破坏严重。当问到建水电站破坏什么时，村民们说破坏森林，因为不砍伐就不能修建，不砍伐就走不过去，管子也拉不过去。

　　张家诚老人说，封山育林这些年，他们始终没放弃种树，但是以前布满原始森林的这些山，现在种树却很难成活。以前树可以成活，是因为土质好，但是现在这些地方种树没有水。

　　山还是那座山，为什么当初布满原始森林的山，现在树却很难成活了呢？

　　水利部部长顾问王浩院士说，这是因为白龙江这一带土壤都很薄，原来有植被保护着土壤，现在把这些植被砍掉以后，再下雨土壤就流失了，也就是所谓的水土流失。再种树，有限的土壤都流失了，往上种就很不容易恢复了。

　　担忧

　　80%房屋地基塌陷

　　路过巴藏乡，记者发现，沿路很多村民都在修房子。村民鲁良华老人说，修房子是因为房子地基下沉，有裂缝不能住。前年，水电站建上来的时候就开始慢慢有裂缝了。村长陈军权透露，现在基本上80%的房子地基是塌陷的。

　　村长陈军权介绍，巴藏乡以前有金矿，因为挖金，地下是空的，水库水顺着掘金洞流进村子下面，房子就下沉了。村民们说的大容水电站水库，距离巴藏村只有不到3米的距离。锁儿头和巴藏乡这两个村现在有3900多名群众居住，电站最终同意以每平方200元至600元不等的价格补偿村民盖新房子。但村民们发现，麻烦并没有结束，因为新修的房子又裂了。

　　无序开发留下隐患

　　水电站拦水坝和巴藏乡的房屋地基下沉、墙体开裂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地质专家孙文鹏分析说，水坝一抬升，地下水网整个变化，地下水位抬高，打破了平衡，出现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地下挖空了的地区，肯定会坍塌。

　　在孙文鹏看来，这是水电站无序建设引发的地质灾难，水库紧靠村子，即使地下没有掘金洞，地下水位也会上涨，导致房屋下沉或坍塌。对于目前水电无序开发引起的江河断流，地质科学家孙文鹏十分焦虑，破坏不是一天就能消除，一棵树长了十几年，要过二十几年才能够恢复。可是整个坍下去了，怎么把它恢复起来，村庄没有了，赔几万块钱，到别的地方建房子，可是生态条件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