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国纽约时报杂志刊登了一篇一个普通律师将化工巨头杜邦送上法庭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比洛特(Rob Bilott)依靠个人的不懈努力,在美国监管和相关法规不完善的情况下,不屈不挠的去调查化工事故的真像,最终扳倒了化工巨头杜邦。(EHS.CN) 故事从1998年开始,比洛特接到了故乡一个叫特侬(Wilbur Tennant)的农场主打来的电话,电话中,特侬讲述了他怀疑自家农场养殖的牛受到杜邦垃圾填埋场的污染而死亡。随后,比洛特展开调查并于1999年夏天在西弗吉尼亚州南区联邦法院对杜邦提出了诉讼,由于证据不足,该次诉讼失败。但职业的敏感性使比洛特认为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大家不知道的原因,直到有一天比洛特在杜邦给环保署的一封信里发现,杜邦提到那个垃圾填埋场里有一种叫PFOA的物质,但是在美国的化学物品监管名单里没有该物质的监管名单。在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后,他才得知PFOA是全氟辛酸的简称。随后比洛特要求杜邦提供和PFOA相关的材料,但是杜邦拒绝了,于是他转而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杜邦无奈只能给他寄了几十箱毫无条理的文件,多达11万张,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上世纪50年代,其中有内部通信、体检报告和杜邦的科学家所做的各种机密研究报告。接下来的几个月,比洛特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在办公室内把这些材料全部看完,得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真相:杜邦早就知道PFOA的危害。 资料显示,早在1951年,杜邦就开始向3M公司购买PFOA用于生产特氟龙涂料。那时3M刚刚研制出PFOA才四年,美国政府并没有把它列入危险品,但是3M向杜邦建议需要进行焚毁或者运送到专门的化学废物处理厂进行处理。杜邦内部也规定不能把PFOA排入地表水和下水管道。但是,实际上在那之后的几十年,杜邦把数十万磅重的PFOA粉末随意排进了俄亥俄河。他们还把7100吨含有PFOA的淤泥丢进工厂旁边的露天深坑里,在那儿它们进入地下,渗进了帕克斯堡和邻近三个城市共十万人的饮水系统。1981年,3M告知杜邦,PFOA会导致刚出生的小老鼠出现先天缺陷。杜邦随后追踪了特氟龙生产部门的七个孕妇,发现他们生下的小宝宝里有两个的眼睛都有问题。但是,杜邦没有把这一信息公开。1984年,杜邦发现PFOA通过烟尘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还进入了工厂附近的供水系统,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对外界公布。到了90年代,杜邦已经发现PFOA会在实验动物身上引发睾丸癌、胰腺和肝部肿瘤。还有研究表明暴露于PFOA可能造成DNA损害和前列腺癌。1993年,杜邦发现了一种替代品,比PFOA毒性更弱,在人体内残留的时间更短。但是,杜邦总部在讨论之后最终决定放弃替代品,仍然继续使用PFOA。与此同时,PFOA制品成为杜邦重要的收入来源,每年带来高达10亿美元的利润。 就这样,比洛特找到了他需要的证据。2000年8月,杜邦同意赔偿和解,但职业的操守使比洛特觉得要把起诉继续下去:受到污染的当地的居民呢?他们的身体有没有受到影响?之后几个月,比洛特写了一封长达972页的信,其中附上136件证据。他把信寄给了所有相关监管机构,其中包括当时的美国环保局长和司法部长,并开始着手为那些饮用水受到杜邦公司污染的居民代理进行集体诉讼。 根据美国在1976年开始实施的“有毒物品管控法案”,环保局只能对已经被证明有毒的化学物品进行监测,造成了对化学合成品的管理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依靠各公司的自觉。在过去四十多年里,环保局所限制的化学品只有五种。而在市场上,有六万多种合成化工产品没有被列入监管,它们被广泛地应用于厨房用具、电缆电线、医疗用品和汽车及飞机零部件的生产,PFOA只是其中的一种。 2004年9月,杜邦就集体诉讼提出和解,同意在受到影响的六个水区安装过滤装置并付出7000万美元的赔偿。他们还同意花钱研究PFOA和任何疾病是否存在“可能的联系”;如果确认存在联系,杜邦愿意为受到影响的居民永久支付医疗检查的费用。到了这一步,接受杜邦的条件看起来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选择。但他没有,比洛特想到的是,杜邦提供的内部健康检查结果,针对的是工厂里的工人。杜邦完全可以辩解说——事实上他们也这么辩解了:工人每日直接接触PFOA,的确会受到影响,但这不代表饮用水里的PFOA会对居民的健康造成影响。大家都关心三个问题:我的血液里有没有PFOA?如果有的话,是否有害?如果有害,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提出一个方案,只有接受体检才能拿到赔偿金。这个方案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几个月内,近70000名西弗吉尼亚居民接受了体检,同时领到了400美元的补偿金。 对于医学研究者来说,这也是一件大好事,他们得到了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可以得到大量第一手的数据和样本。而且更好的是,根本不必担心费用问题,因为杜邦的和解条款里有一条就是要出资支持这样的研究。但是,这项研究花的时间比想象得要长很多。两年过去了,没有任何结果。接着是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还是没有结果。杜邦一共支出了3300万美元。比洛特还在等。如果不能证明PFOA和身体健康的损害存在关联,居民们就不能拿到任何医疗费用方面的赔偿。他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2011年12月,研究终于有了结果。科学家宣布,PFOA和肾癌、睾丸癌、甲状腺疾病、高胆固醇、妊娠毒血症、溃疡性结肠炎都存在“可能的联系”。这让比洛特长舒一口气。“我们终于做到了当年对居民作出的承诺。杜邦一直说我们在撒谎,说我们吓唬和误导大家,现在我们有了科学的结论。”截止2015年10月,一共有3535人对杜邦提出了人身伤害的诉讼。第一个开庭的是一个肾癌患者的案子,杜邦被判赔偿160万美金。不过,杜邦决定上诉。这个案子目前还没有完结,将在今年继续审理。这个案子是第一批作为“领头羊”的五个案子中的一个。接下来,杜邦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以这五个案子为基准和每个集体诉讼的成员进行赔偿和解。另一个选择,杜邦可以和每一个人逐一打官司——这是当年大烟草公司采取的策略。按照一年四个案子的进度,官司将一直打到2890年。 根据杜邦和环保局达成的协议,杜邦在2013年停止了PFOA的生产和使用。全球其他五家生产PFOA的公司也陆续停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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