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勤:整个尘肺病群体,得了尘肺病以后啊,处境,说实在话,个人的整个生存状态是非常的差。事实上对尘肺病三期的重症患者而言,他的每一次的呼吸就相当于我们长跑剧烈运动之后的呼吸。晚上比白天难,冬天比其他的日子难,感冒了比其他的日子难上加难,每感冒一次就要过一次鬼门关,感冒后还能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我经常接到一些尘肺病人感冒之后打来电话说,大哥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天,我能不能活下去了。 凤凰卫视12月27日《社会能见度》,以下为文字实录: 解说:600万尘肺病农民工,他们正成为跪着死去的一个群体。 王克勤(同期):生命不容等待,他们不知道哪一天就散手人寰了。 解说:能帮一点是一点,能救一个是一个 王克勤(同期):我们最大的期望,由国家整体解决尘肺病群体,劳工群体的救治问题。 中国尘肺病病死率很高多数患者只能等死 曾子墨:近年来,尘肺病应该是媒体报道最多的一种职业病。据卫生部2011年公开报告显示,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全国累计报告的尘肺病超过67万例,占所有职业病的90%,然而,由于长期得不到有效救治,中国尘肺病的病死率高达22.04%。2011年6月,一个叫大爱清尘的公益基金进入公众视野,至今已经救治了将近600名尘肺病人。 解说:尘肺病是由于长期吸入大量细微粉尘而引起的以肺组织纤维化为主的职业病,轻者会引发呼吸道疾病、肺结核等多种并发症,重者丧失劳动能力,甚至死亡。 尘肺病人: 我这就,就死过六七回了,一下就不中了。 有啥怪头,没怪头啊,为了生活,谁都是为了生活,为了挣钱。 洗一次肺,我听说是,得一万,得一万五嘛,拿不出来这个钱嘛,就洗不了肺。 解说:王克勤,甘肃永登人,《经济观察报》总编助理,他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开始认识和关注尘肺病。 曾子墨:尘肺病它会有什么样的症状,病人他自己的感觉会是什么样? 王克勤:胸闷、胸疼、气短、咳嗽,喘不过气。 曾子墨:能够治疗吗? 王克勤:目前是不可能治愈的。 曾子墨:从发病到最后通常是一个什么样的周期? 王克勤:短则3年5年,长则是15年到20年的这样一个发病期。 解说:尘肺按其吸入粉尘的种类不同,可分为无机尘肺和有机尘肺。中国法定的尘肺有十二种,目前,尘肺病在中国所有职业病的发病率中排名第一,而大多数患者都是农民工群体。 王克勤:2008年的时候卫生部公布一个数据,说是中国的职业病总人数是74万,在职业病总人数中,尘肺病占了90%,在尘肺病的总人数中,农民工尘肺病占了90%。 曾子墨: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农民工尘肺病? 王克勤: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高粉尘高污染的环境和工作场所,在任何的一个社会和国家里,都是最坏和最不好的岗位。 曾子墨:您所说的高粉尘,高污染那通常都是指哪些工作岗位呢? 王克勤:诸如像煤矿、铁矿、铅锌矿,包括矿山的这个什么,叫做炮工,掘进工,包括像隧道工,隧道里高粉尘。包括大理石场的切割工,以及玉器场的这个雕刻工。 解说:根据国家煤矿监察安全局、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职业安全健康协会的一项调查显示,多数煤矿井下浓度严重超标,其中最严重的超过国家标准300多倍,每年都有大量煤矿工人患上粉尘病,而因粉尘病死亡的人数是安全事故死亡人数的两倍。(EHS中国) 尘肺病人:哎呦,我们打风钻的时候,打眼放炮的时候都可以说,我就这么近,我离你这么近,我都看不见你。 那个灰尘太多,一天一个人吸多少灰都不晓得,那就戴个纱布口罩,第二天早上爬起来,鼻孔里都是灰,抠都抠不掉。 曾子墨:那在这样粉尘的环境当中工作,难道就没有防护措施能够预防尘肺病吗? 王克勤:这个一般的普通的医用口罩,包括普通的家用口罩是没有能力防御这样工业污染性的粉尘,要用专业的防护措施。欧美国家这些问题大概是在,19世纪的中叶到19世纪末,这些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任何的工厂开工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环保和劳动安全,生命健康的保障设备必须完全配套。但是对于发展中国家,赚钱重要,好不容易凑点钱去挖煤,挖煤的设备都是凑来的,还哪里有资金去投资,作环保以及劳工保障设备的配套,因此这个问题一直迟迟得不到解决。 曾子墨:这些农民工当他们去这些高粉尘、高污染的环境里打工的时候,自己会有这样的意识吗?说我在这种环境里工作,我将来可能会得病。 王克勤: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我们见到了大量的尘肺病农民工,包括我们救援的很多尘肺病农民工,在发病之后,还不知道尘肺病这样一个概念,更严重的是,有很多的这样劳工,得了尘肺病,胸闷、咳嗽,包括胸疼各种情况出现以后,到一些普通的县和地区的医院检查,查不清楚,无法确认导致大量的出现误诊,延误病情,加重病情,这样的情况比较普遍的存在。 解说:据卫生部2011年公开报告显示,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全国累计报告尘肺病676541例,但王克勤告诉我们,根据卫生部相关专家分析判断和志愿者大量探访后发现,目前中国至少有600万尘肺病农民需要救治。 曾子墨:在中国尘肺病这个群体大概有多大? 王克勤:我们大爱清尘,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到一些村庄就发现,数字往往是县里统计数字的10倍,或者10多倍,甚至20倍以上。因此一个比较框架性的一个推测就出来了,是现行卫生部公布数据的10倍以上。 解说:尘肺病是一个没有医疗终结的致残性职业病,按照病情发展严重程度,分为Ⅰ、Ⅱ、Ⅲ三期。尘肺患者胸闷、胸痛、咳嗽、呼吸困难,严重影响生活质量,而且每隔数年病情还要升级,合并感染,最后肺心病、呼吸衰竭而死亡,目前对此尚无特效药物治疗。中国尘肺病的病死率高达22.04%。 曾子墨:如果说用工单位是,可能撒手不管,家里面又是妻离子散,那他们的生活状态到底是什么样的? 王克勤:整个尘肺病群体,得了尘肺病以后啊,处境,说实在话,个人的整个生存状态是非常的差。事实上对尘肺病三期的重症患者而言,他的每一次的呼吸就相当于我们长跑剧烈运动之后的呼吸。晚上比白天难,冬天比其他的日子难,感冒了比其他的日子难上加难,每感冒一次就要过一次鬼门关,感冒后还能活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我经常接到一些尘肺病人感冒之后打来电话说,大哥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天,我能不能活下去了。 解说:在尘肺病的后期,患者的肺部会逐渐变得像石头一样硬化,最后呼吸衰竭。这是一位尘肺病人最常用的睡觉姿势,对于他们来说,夜晚往往是最难熬的时候。(EHS中国) 王克勤:志愿者在四川境内,看到这样一个情景,有一个尘肺病人,为了保障晚上能够有一个正常的呼吸,从屋顶掉两个绳子下来,绳子上绑一个木板,木板上放一个枕头,一家人在炕上睡着,他趴在木板上的枕头上,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很多人趴着或者跪着渡过最后的岁月,最后也难逃劫数,最后都是一个一个活活的被憋死。 尘肺病人:说治嘛,也不知道怎么一个治法,反正是听天由命呗,混吃等死一样,在家里啥也不想了,现在已经习惯了,啥都不想了。 现在我就是三期,我就是在,现在我就放弃这个生命的一切了,也没考虑生命啥的,就是我今天能活过去到明天,到明天了再说吧。 曾子墨:他们会去寻求一些当地民政部门的帮助吗? 王克勤:找过,我跟你讲,四川沐川县有一个农民工,到乡政府多次去寻求乡民政的帮助,有一天下午4点钟再次到乡政府去寻求救助,晚上回来,8点钟人就没了,生命不容等待,他们不知道哪天就散手人寰了。 【相关资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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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宣传农民工的自我保护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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